摊牌了，我不是一个球迷。
一提到最近的足球新闻，我想到的不是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，而是在电影《名侦探柯南：万圣节的新娘》中，柯南又一次用足球拯救了日本。（没有打广告的意思）
一聊到世界杯，我也无法对历届的明星球员、进球名场面如数家珍。唯一印象深刻的是2010年南非世界杯的主题曲《Waka Waka》，歌手Shakira在MV中展现出的活力、奔放与热情，让我好像真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万种风情。
毕竟，不论你是否关注足球，只要活在这个地球上，每隔4年，就会被世界杯的新闻轮番轰炸，打开手机APP、微博朋友圈，全是自己看不懂的足球热点。在刷到第N+1条新闻后，我有一个朋友对这届世界杯产生了好奇，想要搞清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。于是，我找到了另一个朋友丰臻：丰臻是一位有着24年球龄的资深足球记者，且多次赴前线采访世界杯。话不多说，我们马上进入问答环节。A：能，比如说今年意大利没进世界杯对吧，假如有人说“我猜今年意大利夺冠”，这种就属于伪球迷。A：我身边应该挺少的，其实足球在日常生活里不是一个大众话题，除非是本来就喜欢足球的人，大家会聚在一起聊两句。其实我觉得“伪球迷”这个说法也很有意思，这些人可能根本没把自己当成球迷，所以也不能叫“伪球迷”——因为在世界杯这样全球性的赛事举办期间，大家肯定每天都会被相关的新闻轰炸，很多人可以说是被迫去关心这个事情，他们肯定不是球迷，但产生好奇也是正常的。A：我第一次看世界杯是在1998年。当时我还在上初一，每个周末都会回家，在电视上看球。有一场经典的比赛是阿根廷打荷兰，荷兰队的博格坎普用一记进球绝杀了阿根廷队，当时我就被震撼到了——那些球星的出现，让我第一次意识到，英雄主义的角色并不只存在于漫画和电影里，从此入坑足球，现在已经20多年了。很多球迷都是这样，在四年一届的世界杯上看中了某个球员，然后开始关注他在日常生活中效力的俱乐部，再去看这个俱乐部打的每场比赛，久而久之，足球也就成了生活的一部分。
1998年世界杯，博格坎普的一记进球。4、足球比赛的规则很复杂吗？不懂什么是“越位”，影响看球吗？A：足球是一项很简单的运动，正是因为它的规则简单，才有可能成为世界第一运动项目。比如一场11人制的足球比赛，每队会有1个守门员，另外10个就是场上踢球的队员，教练会给他们排一下攻防转换的阵型，但普通球迷也不用太纠结这些战术层面的东西，更多还是看谁进球了、谁犯规了，一场球看下来你就啥都掌握了。大部分的犯规都很好理解，像是踢到人你就犯规了，或者不能用手碰球——稍微有点专业的词是越位，它在语言上不太容易解释，一开始看肯定会有点晕，但结合画面和解说，也不影响观看。A：有一些比较专业的球迷，他们会纠结战术层面的东西，在排兵布阵的技巧上做一些探讨，比如说“教练这场为什么不让他上”“为什么不打5后或4后”，但这些其实也不是足球世界的主流话题。我觉得大部分球迷看的都不是这么专业的东西，大家讨论最多的还是进球漂不漂亮，观看的侧重点也是一些剧情：比如这两个球员在场上好像有点火药味，可能要打架了；或者一个红牌罚下去，一个点球讨论它有没有争议，大家可能更关注这种情绪上的东西。6、为什么大家总是在熬夜看球？电视这么小，不会看不清人吗？A：球迷平时都会收看足球比赛的直播。这一届世界杯在卡塔尔举行，和我们这有5个小时的时差。平时的欧洲联赛，也有7-8小时的时差，所以没有办法，熬夜是必须的。如果了解足球的话，你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是谁，因为每个人的肢体语言和踢球动作都不一样。哪怕是第一次看比赛，解说员也会告诉你这个人是谁，电视转播也会给一个人特写和回放镜头。7、为什么说“世界杯没有皇马”？能解释下俱乐部、联赛与世界杯的关系吗？A：我认为俱乐部的职业联赛本质上是一种演出：就像戏剧和演唱会一样，足球俱乐部会花钱签下一批球员，观众每个周末付费来看他们踢球。不论是日常的训练比赛，还是“英超”“德甲”“西甲”等职业联赛，他们都是以俱乐部成员的身份参加的，相当于一个公司的职员，拿着工资干活。而世界杯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比赛，不同国籍的优秀球员，接受自己国家队的征召去踢比赛，它是具有义务性质的——世界杯以往的举办时间都是在6-8月，这个时候俱乐部的职业联赛刚结束，所以球员正在休假，有时间代表自己的国家参加世界杯。举个例子，本泽马是皇马俱乐部的成员，平时在西班牙为皇马踢球；但在参加世界杯时，他的身份就是法国队的队员——可惜今年他受伤，无缘世界杯了。8、平时在俱乐部踢得好的球员，就能代表国家参加世界杯吗？A：其实古往今来最伟大的那些球员，都在世界杯上有过很厉害的表现，世界杯是最大的舞台，在这里拿出最好的表现，肯定也更容易赢得江湖地位。但也会有一些意外，比如说曼联的主力吉格斯，他在职业生涯中拿过很多冠军，也算是国际足坛最顶级的边路球员之一，但是他所在的威尔士国家队很弱，别说世界杯了，甚至没参加过欧洲杯。这也是很多伟大球员的遗憾：因为国家队水平太差，他们没法出现在世界杯的舞台。世界杯带有一定的偶然性，它取决于很多因素，比如你的队友强不强、那一届的水准怎么样；但俱乐部是一个漫长的职业生涯，每年甚至每周都在进行比赛，所以更考验球员的综合实力。9、每年世界杯都会诞生很多梗，“上帝之手”是什么意思？A：“上帝之手”是指1986年世界杯的时候，阿根廷的马拉多纳在进球时，用手把球拍进了球门，但主裁判当时没发现他犯规，判定进球有效，后来他就调侃说我这是“上帝之手”。当然大家也不会觉得他很无耻，因为在同一场比赛里，他连过5人，完成了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个进球。你其实会很感慨，一个卑鄙的手球和一个震撼的进球，这么巧合地发生在同一场比赛里、同一个人的身上，这也是世界杯的魅力所在。
1986年世界杯，马拉多纳的“上帝之手”。A：每届世界杯都有不同的国家去申办，国际足联会考虑很多东西，比如这个国家的方案有没有新意。我想当时做出这个选择，也可能是因为世界杯从来没有在阿拉伯国家办过，他们希望让全世界更多的人能参与到足球运动中来。而且今年是世界杯第一次在北半球的冬天举行，因为卡塔尔的夏天实在是太热了，它只能在冬天举办比赛。这也涉及到一个问题——它这样会打乱正在进行的欧洲联赛的节奏，所以之前很多欧洲国家一直在反对，但现在欧洲联赛也只能暂停，给世界杯让路了。今年的赛程比以往要缩短了几天，是11月20号开幕，12月18号结束，这也是为了给之后的欧洲联赛让出更多时间来。今年的赛制和往常一样：首先是小组赛，将世界杯的32个参赛球队分为8个小组、每组4队，每队都要与小组内的其他3个队伍各比一场，胜一次得3分，前两名晋级下一轮——如果只有一场比赛的话，对很多球队来说都太残酷了，因为他们准备了4年的时间，三场比赛的机制更加公平，也让他们有机会去展示自己国家的文化和实力。小组赛结束之后，就是淘汰赛了（1/8决赛、1/4决赛、半决赛、决赛）——所以，如果一个球队要夺冠的话，他一共要打7场比赛，小组赛3场、淘汰赛4场。我推荐大家去看日本队的每一场小组赛。这次日本队被分到了一个很难的小组，有西班牙队、德国队等实力强劲的对手，也就是说至少要压过他们其中一队，才有可能进入淘汰赛。日本足球的形象一直是非常日漫的，给人感觉很热血、很有激情、很坚韧，所以我想看看他们的极限到底在哪里，这次能不能突出重围。在足球这方面，日本是最值得我们借鉴的一个邻居，我们肯定也希望，亚洲足球冲得越前越好。A：所谓的“诸神黄昏”，就是说有很多顶级的球员，都已经三十五六岁了，尤其是梅西和C罗这两大超级巨星，是过去十几年来毫无疑问的绝代双骄，而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届世界杯了，所以这样的感觉会更浓烈一点。特别是梅西，他和他所在的阿根廷队，一直有一种悲情色彩：2006年世界杯，他初出茅庐，阿根廷止步八强；2010年世界杯，他手里已经有金球奖了，但因为主教练不太会执教等等原因，队伍没有发挥出实力；2014年世界杯，他带领队伍一路过关闯将，最后在决赛被德国队绝杀，很悲壮地输掉了球；2018年世界杯更加坎坷，他们小组赛就踢得非常糟糕，球队教练和球员之间也产生了很大矛盾，最后在1/8决赛遇到了后来的冠军法国队，被踢得完全没有脾气，队伍被冲垮了，也让人有点失望。所以，这次不仅仅是球迷，连西班牙的教练和球员都说，如果他们自己的球队不能夺冠，最希望看到梅西带领他的阿根廷登顶——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。大家都想看到这位最好的球员，在世界杯的赛场上有个完美的落幕，实现他的夙愿。A：我其实还挺期待在世界杯上看到横空出世的球员，就是大家并不是特别看好，但能像一声惊雷一样出现在大家面前。我觉得有两个年轻球员有这个潜质：一个是英格兰队的00后萨卡，他是阿森纳俱乐部的成员。我是阿森纳的球迷，几乎每个星期都会看他的比赛直播，感到比较亲切。而且萨卡可以说是拥有“阿森纳DNA”的球员，从小就在俱乐部的青训体系里面训练成长，也认可这个俱乐部的文化和价值观，所以我很期待他的表现。还有一个是荷兰的哈维西蒙斯，是位留着一头脏辫的00后，整个人特别的灵动，我看过他之前跟阿森纳打的一场比赛，确实很有天赋。A：普通球迷如果想去看两场比赛，待个一星期下来，我估计得花个5万元。我认识的一个实习生，现在英国工作，花3500英镑买了阿根廷队全部7场比赛的套票，这就差不多3万元人民币了；再加上卡塔尔的住宿非常贵，最便宜也要1500元人民币/晚，所以他最终决定从小组赛最后一场开始看，因为承担不了那么多费用。A：在卡塔尔世界杯的话，我觉得要有一颗勇敢的心，全身心地融入环境中看球。现场球迷也都会穿着一件自己国家队的球服，这是毫无疑问的，而且他们特别愿意出现在世界杯的镜头里。不同国家的球迷有各自的文化，比如上一届世界杯，我就发现南美球迷特别喜欢在看台上唱歌，我就一个个去问他们在唱什么，因为他们唱的歌词可以反映出国民的性格，以及一个民族的文化；日本球迷也是世界杯的常客，但他们在看台上不太唱歌，所以这还是跟民族特性有关系。前两届世界杯，还会在现场卖啤酒，一边喝酒一边看比赛，是很多球迷的标配。但今年卡塔尔的场馆是禁售啤酒的，不过我觉得入乡随俗也很正常，还是要尊重世界的多元化，3个小时不喝酒也没什么。以前我们没得选，但现在移动端上有了很多选择，比如说今年抖音和咪咕APP获得了转播权，你可以在它不同的几个直播间里，选择自己喜欢的解说员，说粤语的、上海话的都有。每个观众的喜好都不一样，我自己喜欢比较有激情、又能输出很多知识的解说员，比如詹俊：在某一场球赛中，转播的镜头可能会对准看台上、主席台上的某个人，他就会告诉你这个人是谁，曾经在哪个俱乐部踢过球，后来又做什么了，给球迷补充了很多背景。
我看好阿根廷和英格兰这两支球队——阿根廷在中国算是第一网红球队了，梅西如果能带领阿根廷登顶的话，我也是喜闻乐见的；英格兰十几年没有拿过冠军了，也被调侃为“欧洲的中国队”，但前两届大赛表现得都不错，上届世界杯是4强，上届欧洲杯是亚军，我觉得它有足够的底蕴去冲击冠军。我再猜测一匹黑马吧，我觉得丹麦队有可能向四强发起冲击。看过。2010年南非世界杯的时候，我就已经在报社做足球记者了，不过那一次我没有去前线，主要还是在后方写相关的新闻评论。2014年巴西世界杯的时候，我第一次去前线采访，在巴西待了一个多月。那是我第一次在现场感受到世界杯的氛围，还是非常震撼的——如果说世界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，那么世界杯就把它具象化了。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的时候，我也去前线做了采访，因为我有国际足联的采访证，所以就坐在记者席上看球。我看的第一场是阿根廷打冰岛的小组赛，记者席的位置就在草皮边上，可以很近距离地看到梅西踢球，也是蛮震撼的。还有一场哥伦比亚打英格兰的1/8决赛，当时哥伦比亚的球星J罗，因为受伤没上场，他就坐在我前面那一排看球，跟我相隔一米半左右——这种感觉还是很美妙的，你和一个世界顶级球星坐在一块，看英格兰打他的国家队，在哥伦比亚于90分钟打进绝平一球的时候，很难不被他那股疯狂激动的情绪打动。
A：在线下看电视的话，更多是看比赛；如果在现场的话，更多是感受这个世界的万种风情。世界杯是一个将全世界的人汇聚于此的舞台，而且它比奥运会更加疯狂：奥运会主要还是由代表团前往一个国家参赛，它的开幕式更像是一个走秀的T台；但世界杯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，经常是每个国家都会乌泱乌泱地来一万人，而且开幕式半小时就过去了，后面的那场比赛才是正餐，这种氛围是非常热烈的。在世界杯的现场，你会感受到每个国家的文化不一样：比如阿根廷球迷，他们就是乌泱乌泱地一群人到里约热内卢，然后在地铁上疯狂地拍打东西、唱歌；而巴西球迷自己一个人也能嗨；整体来说，拉美球迷比欧洲球迷更疯狂一些，你看上一届俄罗斯世界杯，拉美球迷比欧洲球迷还多，就知道了。不同的种族、不同的肤色、不同的民族、不同的国家、不同文化的族群汇聚到一块，既有碰撞也有融合，对吧？但是它必须要汇集在一块，才能呈现这种差异——如果没有观众，只是一场场比赛的话，其实这就跟训练赛没什么区别了。A：对于20多岁的球迷来说，他可能从十三四岁就开始看球，见证了梅西的整个职业生涯，梅西也陪伴了他的整个青春。这个时候他想辞职去看一场梅西的比赛，见证梅西冲击世界杯冠军，我是很欣赏的。因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，总要做几件热血的事情，对吧？有时候等你什么都准备好，各方面都安排妥当了，再去完成一件度假打卡式的事情，反而就没那么有意思了。A：裸辞去看世界杯倒是没有。不过在我上高二的时候，有一天晚上是英格兰打阿根廷的比赛，坐在我前面的女生喜欢英格兰队，我也很看重这场强强对决，但是学校要上晚自习，我们没法出门，所以就偷偷跑到语文老师的宿舍里看球。不巧的是，年级级长刚好来巡视教室。他发现我俩大晚上不在座位上，在校园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，最后才发现我们逃课看球去了。我们学校的校风比较严谨，那是我第一次写了检讨。A：我想还是1998年，我看的第一届世界杯。那些球星的出现，让我第一次意识到英雄主义的角色并不只存在于漫画和电影里，好像只有体育运动，才有这种非虚构的英雄主义色彩。而且小时候的信息资讯，不像现在这么容易获取，我们那时候也是通过世界杯来了解这个世界的。比如我之前对英格兰、阿根廷、哥伦比亚这些国家，是没有任何概念的，还真是通过体育报道来增长了知识。还有一个印象深刻的名场面，是2014年巴西世界杯，在荷兰对西班牙的一场比赛中，荷兰队的范佩西一个鱼跃冲顶，进了一个头球——这个动作很有人体艺术上的美感，足球这项运动包含很多维度，艺术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维度。2014年世界杯，范佩西的完美一跃。 （图片传错了，请到APP观赏正版鱼跃）
25、关于世界杯的“衍生文化”（比如歌曲），你有特别喜欢的吗？我自己比较喜欢1998年世界杯的两首主题曲，还有就是2010年南非世界杯的《Waka Waka》。A：也许吧，但是偶尔冲进一两次世界杯又有什么意义呢，更重要的是足球能不能给这个国家的人带来快乐和享受，或者是你的水准够不够高，能不能让大家自发来现场看你的比赛，这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。你看欧洲的联赛，每场比赛都是爆满的。哪怕人们现在可以选择的娱乐方式越来越多了，但足球在欧洲已经是有一百多年历史的传统文化了，它没有那么容易被弱化，观众一直都在。A：我记得有人说过，足球包含了人类世界的一切情感。利物浦的主帅比尔·香克利之前也说过一句话：“足球无关生死，但足球高于生死。”现在我回过头理解这句话的意思，并不是说足球比生命更重要，而是人类的情感比生命更重要。在足球的世界里，你可以看到所有的感情：不管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比拼，还是在同一个团队里，人与人之间亲密、微妙，甚至是水火不容的关系，都在这里边了——人活在世上，无非就是经历群体与群体的对抗和协作、个体和群体的对抗与协作、以及个体和个体的对抗与协作，而足球都包含进去了。所以我觉得，足球是一个感受世界的载体。每个人都可以选择不同的载体，去感受这个世界，有人可能通过音乐，有人通过电影，有人就是通过体育来感受。A：踢啊。我从初一就开始踢球了，中学的时候还担任过校队队长，参加区里的中学生联赛。现在比较少了，基本是同行之间踢一踢。A：没有。我没有看过足球类的动画，但上学的时候打过足球实况游戏，没日没夜地玩。
